為什麽……

對不起……對不起……對不起……

沒關系……

七七睜開眼睛時，看見上神正坐在旁邊，神情嚴肅冷酷的不像是有假，輕松將她從夢裏那逃不開的溫柔拎了出。她長舒了口氣，莫名的眼裏開始有些濕潤，然後一點一點模糊了眼前英俊的眉眼。

“還沒開始說你，怎麽就開始哭了？”

夜長離皺了皺眉，說著俯身為她掖了掖被角，昏黃的光映出兩人的輪廓，有一絲說不清的暧昧。

七七臉倏的紅了，一時腦子不太清醒，楞楞 的望著上神，“昂？”

“你到底是神域之主，行事怎如此大意！你究竟知不知道神器之戾火有何不同。”

她縮回半個腦袋，悶聲回答，“不知道。”

“幸則洗精伐髓，若不幸——”

“會，會怎樣？”

夜長離擡頭一臉高深的望著她，沒有回答。小栗子！七七心裏忽然一咯噔，起身奔向門外——

“哎呦！”

七七捂著額頭，跪在被子上，眼裏帶著淚花瞪向夜長離，上怎麽神的額頭也這般硬啊！

夜長離無奈，“怎麽這般不小心？”

七七氣哭，他擋著她，竟還怪她？還講不講道理了。

此時，“吱嘎”一聲，有人推門而進，七七循聲望去，看見一白凈清爽的小少年端著托盤站在門口，露著一口白牙朝她笑著。

“你，你找誰？”七七楞楞的問，手上的動作也跟著一滯。

夜長離把被子往上拉了拉，才回道：“他是應純。”

“應純？哪個應純？”七七好一會才反應過來，瞪著眼睛難以置信的，“你，你，你是小栗子？你的尾巴呢？”

小少年爽朗的笑了笑，“托阿姐的福，歷了司母鼎的火洗精伐髓，不僅幻了人形，根骨也跟著提升了。”

“倒是阿姐太不小心了，神器戾火可灼的神仙修為盡失，若不是姐夫及時趕到，應純怕是要傷心死了。”

七七被那一聲姐夫叫的嬌軀一震，驚悚了半天，然後若有所思的問，“所以，你是一個男孩子？”

小栗子點點頭。

“那我給你盤女孩子的發髻時，你怎麽不拒絕？”七七弱弱的問。

“阿姐喜歡就好啊。”應純不好意思的笑了笑，“而且阿姐梳的頭發很好看。”

這也可以？

這個世界太荒謬了，年輕一輩好任性，七七深深感到一絲無力。看著小栗子一步一步走來，瘦削挺拔的小身板走穩重沈著，渾身只剩一雙清涼的眸子還有幾分熟悉，想到再沒有毛茸茸的尾巴可以摸，心裏還是有點惋惜。

“還是姐夫了解阿姐，說今日醒便不會等到明日。看到阿姐醒了，小栗子就放心了。”小栗子放好托盤，端了碗黑乎乎的藥汁送到七七嘴邊，“明日赤吾大慶，娘親就盼著你醒呢，我得去告訴她一聲。”

“娘親？昭夜姬？”七七狐疑的看了小栗子一眼，明亮的眸子裏竟沒有一絲恨意，想來他並不知道是昭夜姬親手拋棄了他，想他終於也是有了親人，決定不悄悄藏下這事。

小栗子吹了吹湯藥，才餵給她，“這藥也是娘親送來的，用的是赤吾鼎好的千年烏血木汁，很補的。”

說著，他又轉向夜長離，“姐夫要不要也來一些，你也受了傷。”

夜長離瞥了眼瓷白的湯碗，搖頭拒絕了，眉宇間的疏冷看著似有些嫌棄。

“你受傷了？”七七好不容易吞下苦兮兮的藥汁，震驚的捂住嘴角。她仔細的打量了夜長離一番，才發現他左肩撕開了一道寸長的口子，血跡暈在周圍已經幹的發黑，同衣服混做一色。

“並無大礙。”夜長離拿起案幾旁的絹帕，給七七擦拭了嘴角，平靜的好像只是被蚊蟲叮咬了一下而已。

那樣的血跡，分明刺的很深，怎麽會沒事。七七瞪著眼睛看著夜長離，因為剛喝了熱湯藥，嫩白的臉上染上紅暈，沁出細細密密的汗，看起來尤為惱怒。

小栗子捂著嘴偷笑，按照桑鳴講的戲本子，兩人這樣叫做深情對望，接下來女子會摸著受傷男子的傷口，作淚眼婆娑狀說，“你痛我也痛”，然後男子會抓住女子的手安慰她說，“你哭我會更痛”，當然，這時候女子會哭的更兇，男子便會吻上去堵住女主的嘴，再然後會發生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。

至於什麽不可描述的事情，桑鳴沒有告訴他，只是告訴他這種時候要退避三舍，免的被雷劈。小栗子想了想，悄悄了退開了。退到門口時，他瞧見阿姐一臉迷茫的扒上上神的肩膀，心想，桑鳴果然說的不錯。

“傷口整齊，皮肉青紫外翻，劍傷？看樣子還是把極鋒利的劍。”

小栗子楞住，這臺詞好像不太對？他杵在那裏想聽聽後文如何，卻被上神不耐的目光生生的逼了出去。小栗子想了想，一定是桑鳴許久沒去凡間看戲了，所以她的戲本子太老不時興了。

七七一臉探究的看著傷口，想起她暈倒之前好像迷迷糊糊中看見了上神，貌似自己手中正握著一把劍，有些不敢相信。

“這是我傷的？可我手裏哪來的劍呢？”在石窟裏時她便把劍交給了上神，兩手空空，怎得平白的又冒出一把劍來。

夜長離瞧著她百思不解的樣子，眸中暗了暗，從掌心幻出一柄二尺長的劍鞘。

“這不是絕殤的劍鞘？”七七瞧著那烏亮的殼子心裏說不出的喜歡，摸了半天才反應過來，上神之所以來赤吾，是因為息溟神君說絕殤將出赤吾，眼下又被劍傷，這事兒，該不會這麽巧吧？她張了張嘴，半天才道，“你莫不是想說我是用絕殤傷了你吧……”

見夜長離眉眼不驚，七七腦子裏亂哄哄作一片。絕殤不是丟了？怎麽會在她手上？可她也記不清那把劍為何會出現在手裏，腦子裏先是一片空白然後又惶恐的不行，她一把抱住夜長離的胳膊，生怕被丟下誅仙臺，信誓旦旦道：“絕殤不是我偷的。”

偷上神東西定是沒有好下場的，管它絕殤是怎麽丟了，先撇清關系。

夜長離冷眼瞧她，點頭道：“憑你的修為，自然不能。”

七七點點頭，這話雖然難聽，道理卻不假。

“只不過——”

七七心裏一震。

“這劍卻確確實實由你召喚而來，這便奇怪了。”

夜長離說的淡然，七七卻傻眼了，劍是由她召喚而來？這和說是她偷的又有什麽區別？可是——

“你說我召喚的？”

“不錯，我親眼所見。”那劍可是他親眼看見從她身體裏召喚出的，若不是他當時太過驚訝，也不會讓她輕易就傷了他。“而且現在還在你那裏。”

完了完了，人贓並獲！七七仿佛看見誅仙臺朝他她招手。她不甘心地伸出手，試圖把那把搞事的劍召喚出來。

良久，什麽都沒有。

她伸直手臂，使了使勁，還是什麽都沒有。

臨兵鬥者皆陣列在前，南無阿彌陀佛，九耀順行華精塋明……七七把所有能想到的咒術挨個試了一遍。還是什麽都沒有。

她還想著若是解釋不清，就把它偷偷還給上神，念在兩人主仆一場，請他網開一面當作什麽也都沒有發生過。這下好了，可以留著做呈堂證供了！七七掩面，仰頭癱回床上。

“我才三萬三千歲……還很小……上神你教我的長生劍法還沒練好……還有好多丹藥沒練……我我我連飛升上神的劫都還沒有歷，不要推我跳誅仙臺啊！”

夜長離看著七七蒙著被子在床上滾來滾去，嘴角有些抽搐，推她跳誅仙臺？他有這麽可怕？

那天看見她手裏幻出絕殤，他確實震驚了一番，可修了這麽多年的道，微微斟酌便透了。絕殤的丟失與司母鼎解開混沌封印絕非巧合，其中應是有什麽蹊蹺，但和七七應是無關的，不然早在她知道他要找絕殤時就會告訴他了。

不過，他還發現，七七雖然是仙，可看得出來她其實還很怕死的。

“我以為，你會求我。”夜長離挑眉瞧著她，有些稀奇。

七七楞住，腦子忽然湧起桑鳴那疊不堪入目的小話本，女子為活命日日承歡他人身下，騰的，臉漲的通紅。

“你你你，上神你不是素來清心寡欲不愛紅塵事麽……”

七七越說越沒有底氣，聲音隔著被子糯糯的，聽的夜長離一楞，再瞧她窩在被子低著眉眼很是嬌羞的模樣，有些不解。

“可本上神很得意你的酒啊！”

竟然是打她杏花釀的主意！七七大囧，羞的好半天不敢擡頭，悶在被子裏不敢出來。

夜長離無奈，把她從被子裏挖出來，“本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，不過是絕殤恰好認你為主而已。”

“真的？”七七忽然直起身，清澈明亮眸子說不出欣喜，直直的盯著夜長離。

夜長離楞住，目光落在她雪白的頸子上，因剛剛的折騰微微透著粉色，細汗上沾染著幾縷青絲，竟好看的緊，若真是跳誅仙臺，倒是可惜了！

夜長離點點頭，“自是不假。”姑且先這樣安慰她好了。

七七感激，她就知道上神大仁大義不會棄她於不顧，管他幾千年的杏花釀，只要上神想喝，她便釀給他，一千年，一萬年，只要他喜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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